“我时常感到生活在大海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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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此文原为notion上发布
J’ai toujours eu l’impression de vivre en haute mer, menacé, au cœur d’un bonheur royal.
—Albert Camus L’Été
翻译:我时常感到生活在大海上,惴惴不安,心中怀抱着盛大的幸福。
今年夏天气温高得出奇,但我还是忍不住地爱这个夏天。
”你喜欢哪个季节?“这句话放在今天就像是从古书里钻出的一般,对于现代互联网的快节奏多少有点不适宜。但我们还是时常能在文艺作品里看见,无论是经典的还是通俗的,仿佛这句话就是回到青春岁月的暗号。
到现在我依然记得去年、前年、大前年的夏天,它们如同现在一般炎热,但也同现在一般给我热情。推开窗,当热风袭来的时候,我脑子里常常浮现加缪的话。记得前年是:
Au milieu de l’hiver, j’apprenais enfin qu’il y avait en moi un été invincible.
在隆冬,我最终发现在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打败的夏天。
这真的非常奇怪,因为如果用日本俳句所谓「季語」来评价的话,这句话明显属于冬天。可能是句子里的夏天是抽象的,像是为了打败冬天的严寒而存在的一样,但夏天终归只是夏天,窗边吹来的火热风能说明一切。
这样的夏天的确在很多方面都帮助过我。曾经我觉得童年的时光一去不复返,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空叹息。但每次一到夏天,我觉得所有的旧日时光,那些快乐与惆怅、曾经的朋友和亲人、雀跃与怀抱,全都扑面而来。疲惫的一天过后,曾经的幸福感浮上心头,觉得这生活于我还算有点期待。
我一度认为再也不会燃起生活的热情,倒不是因为我自觉像卢梭抱怨的那样:“他们用尽所有残酷刑罚来摧残我敏感的灵魂”,更多是因为失去了太多我觉得十分宝贵的东西。到头来,因为怕失去而不去追寻,以及因为不去追寻导致失去更多现有的,这两种痛苦不断侵蚀着我的知觉,以至于不得不强装做理智的旁观者来封闭这种痛觉。现在这种感觉渐渐淡了,有更多事要忙,要考虑更多无关紧要的人的感受,有更多社会责任要去承担。虽谈不上“摧残我敏感的灵魂”但也是麻痹我本就笨拙的灵魂了。但是夏天让我回想起了那个内心深处的地方,虽然有一丝悲伤,但终究还是稍稍唤醒了我笨拙的灵魂。我觉得这是好事。
脱离了阅读和练习,我真的连写字都不会了。常常觉得我是”思而不学则殆“,做了很多思考,有许多新奇的想法,但从不去阅读经典作品,不去体味大师的思想,这一点我十分愧疚。哪怕是现在写的这些,我觉得也尽是粗糙、残破的文字,上面没有任何优美的痕迹,更别谈给读的人带来宽慰了。之前想着就这么放弃长文本写作算了,写点短句,写点不用过脑子的翻译,四处摘录点东西评价评价不也挺好?毕竟平时也没时间阅读,每天的忙碌什么都没有带给我,只会让我在仅存的空闲时间狼吞虎咽地去看文化快餐,不,流媒体时代的娱乐甚至不算”文化快餐“,叫”多巴胺快餐“还差不多。每天忙着自己很久以前就感兴趣的专业,时间过得飞快,连悲伤都感觉不到,就这样度日不也挺好?但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经常一个人自己和自己玩的缘故,所以即使一个人也不会感到寂寞,更不需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。我只是觉得人活着总得写点什么。
到了夏天,读着加缪的”L’Été”,若有所悟。我也想有清澈的日子啊,那日子以前有过,现在仍在追寻。有机会一定要再去一次海边,记得第一次看到海平面的时候,整个人都被幸福充满了。我不知道大海给生活在海边的人带来的是什么,也可能有苦难和不幸。但那一刻,看到海平面的那一刻,我就下定决心了,要把大海融进我的心里。这些回忆和幸福也是夏天带给我的吧,真想一直听着耳边的蝉鸣,让我闭上眼,再回到那些时光。